2023年第203期 总第1532期
又是一年蝉鸣时
夏天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酷热难耐的高温，就是啤酒烧烤小龙虾，空调西瓜冰淇淋，不绝于耳的蝉鸣声也是必不可少的景致。蝉鸣阵阵，时而高亢，时而婉转，宛若夏日里一曲动听的交响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儿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但鸣叫声清亮高远，被古人视为高洁的象征蝉虫，常咏之颂之并寄托理想抱负。自古以来，蝉鸣无不牵系着游子离人乡思，多少蝉鸣诗文让人魂牵梦萦。人至中年，已然深悟“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一场漫长的修行，嘹亮的蝉鸣声已经无法把我的听觉诱惑，很多童年趣事也随着岁月的流逝烟消云散了。打开记忆的闸门，南朝梁诗人王籍《入若耶溪》中的千古名句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便浮现在了脑海中。
通常蝉虫，蝉在地下生活的时间是四年，而在阳光中的歌唱则不到五个星期。蝉短暂的生命让古人黯然神伤，留下了“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的诗句，不过蝉在历史上也曾被视为“永生”的图腾。蝉的羽化蜕变象征着“复活”和“转世”，汉代就出现了玉蝉的形象寄托对“来世”的期冀，《西游记》中金蝉子转世的唐僧也被赋予了“长生不老”的属性。它太会忍耐了，用四年时间忍耐着土地的黑暗。它太会渴望了，用四年时间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看见天光云影。
儿时的乡村，家家户户房前屋后栽满了各种树木。如果谁家建房砍树时，我们一定会去围观，树根上下有好多蝉的幼虫，甚至透明状，腿脚还是触须样的绒毛毛呢，看着都让人心生怜悯。暑假里的每天傍晚时分，小树林里、田间地头、浍河岸畔……天还未全黑时，蝉蛹还在洞中藏匿着，它已用发达的前足挖掘土穴了，洞口小而土皮薄软，有稍许鼓起土皮心或出现了小口，你用手指扣开土盖子，伸出小拇指就能勾它上来，它有时会沉洞底，用水一灌就出来了。正常情况下，蝉的若虫从泥土中钻出，常常在邻近的地方徘徊，寻求合适的物体——一棵树木，一束野花，一片草叶，或者一根灌木枝，甚或攀爬的藤蔓……一旦找到就开始往上爬，爬到差不多的位置便停下来，用它折叠状的前足牢固地攀附在枝干上，丝毫不动。等风干了全身的湿气，背部开始发生变化，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它坚硬的背部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淡绿色全新的肢体。在身子的努力膨胀中，裂缝越来越大，直到头部完全露出来，接着是吸管和前腿，随后是后腿和翅膀，这时身子几乎与树干呈90度直角。很担心它因重力的作用会掉下来……但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新的成虫躯干上有几根白色的丝带与壳紧紧相连。在这样仰吊了约十分钟左右，它突然发力，头部往上靠，双足紧紧抓住蝉蜕，尾部终于从蝉蜕中瞬间脱了出来，整个身子彻底告别了往日的躯壳。很快，当蝉的“血液”充满两翼的翅脉，蝉翼迅速张开。它在黑暗的地底下蛰伏数年，终于破土而出，华丽蜕变。
从选点停留到脱壳而出，舒展双翼，一只蝉的羽化时间需要半个多小时。而且，请注意，如果在一只蝉双翼展开的过程中受到了干扰，这只蝉将终生残废，也许根本无法飞行，并且无法发声。夜观时请保持安静，勿打扰蝉虫羽化。
白天，小伙伴们就会用手工制作的捕蝉工具，到树下去捕蝉玩。捕蝉工具很简单，只要一根长竹竿，在竿头敷上粘状物即可。粘状物有的用面粉做成糊状，用纱布包起在水中反复搓洗成面筋；有的用橡皮筋或自行车废内胎在火炉上燃烧，烧成粘状物；有的大清早去房前屋后的檐口或庄稼地里的棚架里去卷蜘蛛网；还有的用塑料袋扎在竹竿头上去网兜。
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当蝉在尽情引吭高歌的时候，“啪！”你悄悄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蝉就被粘住或网住了，收进瓶罐，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谁捉到的蝉叫得更响，就能炫耀好一阵子，满满的成就感。尽管烈日当空，但我们似乎感觉不到热，满头大汗仍然玩得不亦乐乎。当你捉了鸣蝉喂鸡，偶尔碰到体型较小的囫囵蝉在大公鸡的肚子里“知了知了”地乱叫作最后的挣扎时，就会看到鸡手足无措、一脸懵逼的样子，儿时的快乐是多么简单啊！
许多人有午休的习惯，每天睡午觉时享用蝉鸣，非但不会影响睡眠，反而能自然催眠入梦。蝉的叫声有鲜明的前奏、高潮和尾声三个阶段，前奏部分节奏轻快，通过婉转变音衔接高潮部分的激昂，尾声仿佛声嘶力竭，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一只蝉开始鸣唱后其它成员都会默契跟上，有时两个区域内的雄蝉交替鸣唱此起彼伏就像是大型情歌赛现场。户外的蝉鸣还可以充当晴雨表呢！
蝉主要通过刺吸式口器吸食，树汁中水分含量较多，可以吸收的营养物质较少，因此蝉会一边吸食树液，一边快速过滤其中的营养物质，同时将多余的水分排出体外。所以晴天大树下时常会“天降甘霖”，就算被淋也无伤大雅。
蝉也是美味和营养兼具的野味佳肴，自然成为美食家们猎捕的对象。但蝉体内的寄生虫、丰富的异体蛋白也容易使过敏性体质人群产生排斥反应，容易导致消化不良引发身体不适。疫情发生后，国家出台了《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有些地方的蝉鸣保护行动也横空出世。
人为地过度捕捉，严重破坏生态平衡，而且泯灭乡村文化记忆。没有了蝉们的帮助，葱郁杨柳将少了疏枝的医生；没有了蝉们的鸣叫，炎炎夏日就如缄默不语的火炉；没有了蝉们的身姿，就没有了怀揣乡愁客乡游子的心灵安放地。
为保护林间生物多样性，生态文明既需要自上而下的官方号召，更依赖于我们自下而上的认知升华和感官自觉。我们尽量不要去捕蝉，而是要爱护这大自然的歌唱精灵。让蝉鸣声在青山绿水的乡村田园间回荡，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满溢自然和谐、幽静恬淡的生态气息。
无论从蝉之生态价值窥，抑或就其文化内涵计，毫无疑问，蝉鸣都是应当保护的天籁之音和乡愁记忆。蝉可谓不知春秋，而识尽夏味，没有它的夏天要冷寂得多……
【作者简介】张勇，中共党员，龙兴中学语文教师。勇于探索教育规律，潜心钻研课标教材，致力打造高效课堂。曾参与教育部装备研究与发展中心的《中小学生整本书阅读策略研究》课题项目，积极参与教改实验，多篇论文获奖或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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