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代 美 术
Contemporary Art
新时代历史题材主题性创作的精神取向——以《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为例
四川美术学院副教授｜赵青
摘 要：油画《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呈现了百年党史发展中的重要时刻，彰显了在嘉陵江畔成长的一代美术家的革命情怀，反映了重庆本土学院派艺术家对主流美术创作的向心性。以主题性创作为契机，新时代美术展现了包括笔者在内的艺术家们通过语言的形式创新对主题性美术的认知和解读。并尝试以更加多元的视角，解析主题性美术创作的时代意义。
在现当代美术创作中，美术界以学院派美术家为主体，以时代精神为标杆，创作了诸如《开国大典》《江山如此多娇》《黄河颂》等主题性美术经典，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美术史的发展进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主题性美术创作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主流的美术形式，源于我党能够通过对主题的把控、规划、设计和引领，来组织、号召民众“集中力量干大事”，这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能够迅速崛起的重要思想力量。在美术实践领域，历史题材主题性创作符合发展中的中国各个时期的文化发展方向，也是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为代表的主题性美术创作的本质。百年转瞬，回眸我党的百年奋斗征程，这些历历在目的历史镜头需要让新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代“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以史为鉴，通过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将党的百年历历呈现，无疑也让当下受众在信息泛滥的复杂文化环境下时代精神的核心，以定格的影像最直观感受那一个个历史瞬间的视觉张力。
赵青《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过程稿第二稿
赵青《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油画
300cm×450cm 2020年
党的十八大以来，民族复兴成为新时代美术创作的重要主题。主题性美术聚焦“中国元素”“中国风格”“中国精神”，书写社会主义文艺新篇章，彰显文化自信，推动文明交流互鉴。南齐画家谢赫曾在“六法论”中提出“气韵生动”的品评标准，并谓之上品。钱钟书在《管锥编》中对此这样论述：“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对六法之一的“气韵”做出解析，“气韵”是指作品和作品中刻画的形象具有一种生动的气度韵致，显得富有生命力。那么从这个源头上来说，“中国精神”正是新时代主题性美术作品及人物风貌的时代精神和本质所在，如此方能彰显当代历史题材的主题性美术作品的“气韵”所在。
党的百年发展历程以主题性美术为视觉表达的主体方式。在社会主义变革、发展的进程中，学院派作为一支重要的美术创作力量不断彰显对时代的呼应，像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的鲁艺（鲁迅艺术学院），为唤醒民族觉醒，推进新木刻创作，通过学院派美术创作力量响应民族觉醒、救亡图存的时代要求，这一时期产生的大批美术创作，也都体现了这个主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新美术运动中传统的艺术形式如中国画、年画等都进行了全面革新，无论形式语言还是主题内容，甚至包括油画都进行了本土化改革，大批学院派艺术家开始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进行各类反映时代要求的主题性创作，讴歌新社会、讴歌新政权、反映民众风貌；2012 年“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研究中心”成立，标志着“主题性美术”这一概念得到国家的确认，更能够通过主题的把控，将坚贞不渝的革命思想代代传承，还可让新一代能够更好地了解、牢记党和国家走过的艰苦岁月，忆苦思甜、不忘初心。“十四五”时期是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创造光耀时代、光耀世界的当代中华文化的关键时期，也是我党所提出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特殊时期，在这一伟大而特殊的历史时刻，新时代需要文化政策指引进行主题性历史题材创作，以集体性的视觉印记记录党的百年历史，记录民族奋发图强的艰难征程。主题性美术也必然会成为我党在领导文艺工作实践中具有中国特色的主流美术形式。
作为新时代文艺路线指导美术创作的重要成果——“不忘初心继续前行——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型美术创作工程”（以下简称“美术创作工程”），其主题是以“革命”为主线的近现代党的发展史和精神史，是近年来党史题材美术创作的最新成果。艺术家们在纵向的时空中梳理历史，选取各地党史、人文发展素材，从各自的视角和方法进行主题性创作。笔者作为川渝地区的本土画家，参评并得到了“美术创作工程”第35号主题“雾都明灯”的创作工作，并在课题专家的指导下最终完成了油画《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作品描绘了20世纪40年代抗战胜利前的一个冬天（经历重庆谈判、皖南事变、抗战后期的艰难和国共两党之间的关系紧张时期），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聚集在门廊下的周恩来、叶剑英、邓颖超、董必武等中共中央南方局核心成员正在召开一个临时会议的历史场景。
在选题阶段，笔者有意选取自己熟悉的重庆党史，体现出作为本土画家对故乡的历史认知与时代责任。事件场景选定在了曾家岩50号周公馆，公馆的一条门廊，栏杆外就是悬空的嘉陵江岸和吊脚楼，黄桷树浓密的枝叶遮挡了二层建筑的左边部分，这些景物同时也强化了作品的地域性。画面以几个特定人物为逻辑展开，整个画面是两个倒三角图式构图，画面右边为小三角：邓颖超和近挨身边的小报童及身后的战士，演讲中的周恩来为画面中1号人物处在视觉分割的中心，左边为大三角：董必武及其身后的叶剑英、秦邦宪等6人为一组。
赵青《生生不息》油画
200cm×200cm 2020年
对于重要历史事件的再现，无疑考验艺术家的知识背景及画面结构组织能力，虽然无法亲临事件现场，也没有可参照的影像资料，但是必须用艺术家的画笔重塑一个极具真实性的艺术历史场景，这更加考验艺术家的时空构建能力，想象和塑造能力。通过解决大型作品（300厘米高，450厘米宽）中的人物布排结构、形象刻画、性格表现（重要人物面部不能过于侧面），空间透视等问题，来实现这次主题创作的攻坚。
“美术创作工程”同期其他作品，如《开天辟地》《启航——中共一大会议》《第一个五年计划》《1959——大庆石油会战》《红旗渠》《上甘岭战役》等，同样选择党史中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成果、人文风貌作为表现对象，作品无不带有强烈的时代精神图谱性，以几代人的集体记忆为依托，展开历史场景，用鲜明的视觉语言和图谱构筑党的百年艰苦历程的影像和时代精神基石。艺术家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结合起来，在主题的统摄下，每幅作品都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何红舟《启航——中共一大会议》中表现出浪漫主义的革命基调，庞茂琨《开天辟地》带有强烈的古典主义丰碑图式。在“美术创作工程”中，194件作品构成了一个多元视角下党的百年发展史缩影，以不同艺术语言组成艺术家个人的历史解读方式，在时代转折、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主题下，将艺术家对时代思考及民族命运的观照进行了全方位的立体呈现。
此次我的作品能够入选“美术创作工程”的重要原因之一是题材具有地域性特点，这也是其此次革命题材美术创作中的重点突破口。对比本期“美术创作工程”的其他作品，笔者的主题性创作具有鲜明的地域性：嘉陵江岸、吊脚楼、黄桷树、晨雾、周公馆的实物建筑以及室内的竹编器物显示了重庆的本地特征。而同期的其他创作，如《启航——中共一大会议》通过一艘船来隐喻性的表达地域性——浙江嘉兴南湖，通过红船上人物之间的紧张关系，乌云翻卷、湖面浪涛的动态刻画来体现革命历史风暴的即将到来；《开天辟地》中，众多的人物以静穆的姿态来展现革命的伟大，以众人的静来衬托执笔疾书的青年毛泽东动态，暗示革命的开天辟地之壮举，正如温克尔曼对古希腊艺术的评价“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在这幅画作中得到充分的体现。《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中的人物，不像《启航——中共一大会议》中那么动态激烈，也不似《开天辟地》中的人物那么安静单纯，处在两幅对比画作之间。《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的人物动态、面部、眼神描绘层次更丰富细腻。考虑到人物处于革命战争的紧张时期，情感表现不能过于内敛和张扬，无疑极度考验创作者对画面张力的把控。这些正是新时代艺术家对于主题形象的差异化表达。
通过参与此次主题性创作，笔者深深地感到这类大型革命历史题材主题性创作的复杂性和难度。它不同于自己以往的自由创作：主题、形式语言及画面构图等都可以自由发挥，表达画家随时的心境；而主题性创作除了要在造型、色彩、人物动态、空间结构、叙事方式、图像艺术性之间的关联性上进行把控，还要注重光、色、型、质多维度关系的处理时代精神的核心，这都让笔者本人深刻地体会到创作的艰难和挑战。
赵青《丽人行》油画
145cm×125cm 2021年
赵青《大山的节日》油画
210cm×175cm 2022年
新时代主题性美术创作如何为历史人物及事件赋予时代精神，这是作品中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民族百年的斗争史、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传承史——独立、坚贞不屈、顽强奋斗、砥砺前行，这无疑是当代中国学院派艺术家要表达的时代精神。新的时代背景下的美术创作，图像日臻丰富，各类绘画题材、技法都已走向成熟，在面对重大历史题材的创作中，艺术家不是只局限于程式化的创作，学院派培养出并深躬于此的艺术家们大多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之后，他们的成长中面临更多国际社会变革的因素及西方文化的影响，美术创作主题更具多元化，个人艺术风格更加明显，美术创作的内容更有时代的承前启后风貌。在此次美术创作工程中，由官方拟定的统一的宏大主题下，充分发挥了艺术家个人的创作思想及艺术风格，按照主题设定及真实的党史史料梳理，以个人绘画经历来重塑新时代文艺工作者对党的历史认知。可以说，此次“美术创作工程”的一大批作品建构在宏大历史主题的背景之下，构思于学院派艺术家的画笔之下，更具这一代人的时代人文情怀。而诸如印象派、后印象派、表现主义、古典主义等多种绘画风格，都被统一在现实主义题材的画作中，画面的形式语言十分丰富。
笔者通过对油画《雾都明灯——清晨的嘉陵江畔》的创作，将重庆本土的党史题材呈现于宏大主题之下，展现了重庆百年党史发展的重要历史时刻，侧面反映了重庆本土学院派艺术家对主流美术创作的向心性，彰显了我们这一辈人在嘉陵江畔成长的革命印记和历史情怀，充分展示了本土艺术家的精神气质及对中国精神的解读。创作者将个人在当代艺术创作中极具个人风格创作的形式语言，自觉贯注到对党史、人文以及中国精神的艺术表达之中，体现出创作者对当代“主题性”历史题材创作的当下意义的深刻解读，创作语言更具个人思想性和艺术风格化。作品以当代人的精神观照历史，展现了文明互鉴视野下自觉的国家意识和文化自信，加深了人们对国家身份和民族文化的认同。(注释从略 详参纸媒)
The Orientation of History-themed Creation in the New Era: Taking the Strong Lights in the Foggy City Chongqing: on the Bank of the Jialing River in the Morningas an Example
Zhao Qing, Associate Professor of the Sichuan Fine Arts Institute
Abstract:The oil painting Strong Lights in the Foggy City Chongqing—on the Bank of the Jialing River in the Morningpresents an important moment in the 100-year history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highlights the revolutionary thoughts of artists who grew up around the Jialing River, and reflects the dedication of artists of local academicism to mainstream creation. Theme-based creation is an opportunity for artists, including the author, to understand and interpret theme-based art and analyze its significance in this new era from a more diverse perspective.
Key words:Zhao Qing; art in the new era; theme-based creation; revolutionary and historical theme
《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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